顾长恭听了,回过身去,果然瞧见那张书桌上放着一只紫檀木盒子。
他依言将那只盒子拿起来,打开了,却见里面放着一串佛珠,正是大婚那日,朱灵素戴在许景洛手腕上的。
许景洛轻声细语地道:“二娘跟我说,这是你从不离身的东西,素姐姐一定看得比她的性命还重,我要你把它带回到她手上去。不是为你,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们三个人的情义。素姐姐这番话,说的真好啊!”
顾长恭一边将那串佛珠戴在手上,一边开口道:“我要去办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无论这件事情是成是败,都会让你难过。”
“为什么我会难过?”许景洛听得一头雾水。
顾长恭幽幽地道:“失去亲人!”
许景洛忙道:“我要去庙里为你祈福,你不会有事的。”
顾长恭却道:“对不起,不是我。”
许景洛闻言,立马从床头站起来,一脸惊愕地道:“是舅舅?”
顾长恭看着她,道:“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许景洛掀开珠帘,眼神中带着乞求一般看向顾长恭,道:“请你不要伤害他。”
顾长恭不置可否,转身就要离去。
许景洛急忙喊道:“更不要伤了你自己,你去吧,自己小心。”
顾长恭从端亲王府出来后,就径直去了皇宫,靖安帝顾昊炎领着他来到了春晖亭。
顾昊炎对顾长恭道:“我只能带你到这了,守门的都是太皇太后亲自安排的。”
顾长恭环视四周,问道:“素儿怎么样了?”
顾昊炎指了指一个方向,道:“你看,灯还亮着。”
......
翌日上朝,顾昊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朗声宣布道:“朕有三件事要与你们商量,第一件,卫坤觉诛灭反贼苏克斯有功,朕准备进封他为太师一等公,你们认为怎么样?”
姚文强开口道:“既然皇上连官位带爵位都给卫大将军安排好了,微臣不敢有异议。”
卫坤觉出列,拱手道:“谢皇上!微臣所做的,都是份内的事情。微臣不敢自居功劳。”
这时,顾振宇也站了出来,躬身道:“皇上,朝廷褒奖有功之臣,也意在激励他人,大将军一心为国,绝不会居功自傲,微臣恳请皇上就不要让大将军勉为其难了。”
顾昊炎听得微微颔首,道:“端亲王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第二件,今年的先帝十年祭出了问题,朕的心里很不安,想起先帝在位时笃信佛法,所以朕要大大的扩建枯荣寺,告慰先帝的亡灵。所以,朕想让端亲王特别督办这件大事,所费银两全部由内务府支出,这样既不扰民,也让朕尽了人子的孝心。你们还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姚文强第一个搭腔道:“皇上要尽孝道,这是万民的福分,微臣认为应该由朝廷出面,敕命天下增修寺院,以表达皇上的仁孝之心。”
顾昊炎微微点头,道:“这正好要带出朕说的第三件事,这第三件,现在国库粮钱空虚,平西王等三藩连年催军饷,朝廷难以支付。朕想让宁邱云去一趟江南,在筹措军粮的同时,顺便治理一下江南的军政和吏治。”
卫坤觉闻言,皱了皱眉,上前一步道:“皇上,此去江南责任重大,微臣以为应该由德高望重的朝廷重臣前去。微臣提议姚文强为钦差大臣,一定不愧皇上的重托。”
顾昊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就按太师说的办!”
卫坤觉趁机问道:“还有,皇上,反贼苏克斯一家该如何处置?微臣以为尽快斩首,以振奋民心。”
顾昊炎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朕准奏!就按太师说的办!”
卫坤觉听了,觉得颇为奇怪,这皇上,今儿个怎么这么听自己的话了?
退朝后,卫坤觉与姚文强落在最后头。
姚文强满腹狐疑地道:“太师,我觉得我们好像中计了!”
卫坤觉微微颔首,道:“确实,我也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太对劲。你先说!”
姚文强一边挽着袖口一边道:“我一去了江南,就少了一个智囊,他们要干什么呀?”
卫坤觉笑了一声,道:“老姚啊,你倒是挺会抬高自己的!还有呢?”
姚文强也跟着笑了笑,道:“你说,他们为什么只派人修枯荣寺,而不修其他的寺院呢?”
“为什么?”卫坤觉连忙问道。
姚文强一本正经地道:“朱灵素,这个人太师想起来了吗?”
卫坤觉一怔,道:“你是说她还活着?”
姚文强道:“也许是他们故弄玄虚,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必然另有打算。”
卫坤觉十分赞同地微微颔首,道:“还有一件最为反常的事情。皇上他居然不跟我吵架了。”
姚文强闻言打趣道:“您是不是觉得闷了?”
卫坤觉背负双手,沉声道:“你回去以后,立马召集人到我府上议事。其实呀,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大将军。”
“为什么?”姚文强有些疑惑地问道。
卫坤觉哼了一声,道:“历朝历代的太师,就没一个好人!”
“大将军开始读书啦?”
“我是听说书的人讲的!”
说完,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皇宫。
卫坤觉刚坐着轿子回到将军府,就见翁洪尧正在指挥手下将那块刻有太师府的牌匾装上门顶。
他钻出轿子,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翁洪尧立马迎了上去,拱手笑道:“恭喜太师,太师,这是太皇太后派人送来的金字牌匾。就连各府的亲王,世子都不能使用。跟着太师,真是倍有面子。”
卫坤觉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淡淡地道:“翁洪尧,你别捡好听的说。昨天晚上,谁进了我的密室,你查出来了吗?”
翁洪尧却答非所问道:“太皇太后还派人送来别的东西,您猜怎么着,不多不少,每人一件,太皇太后真是神了!”
“是吗?”卫坤觉停下脚步,定定地盯着翁洪尧道:“不多不少,每人一件?你把老子吓死了,我刚问你昨晚的贼,你抓住了没有,你给我打什么岔?”
翁洪尧被训了一顿,面色惊惧地低了低头,弱弱地道:“上午光忙着和公公分东西,所以......”
刚说到这里,正好几位朝廷重臣一起应约而来,卫坤觉瞪了翁洪尧一眼:“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抬手肃客:“各位大人,里边请!”
卫坤觉带着他们,刚迈入大厅,就惊讶地发现顾长恭竟然身穿白色孝衣,大摇大摆地盘腿坐在了大厅正中央的地上。
“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卫坤觉愣了一下,瞪着眼睛问道。
顾长恭勾了勾嘴角,笑道:“我家里人都很好,我是提前来给卫大将军戴孝的!”
卫坤觉听了,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看,他把我给吓坏了,我是怎么死的,你说说看?”
顾长恭从容不迫地道:“要我当着各位大人的面来说吗?”
卫坤觉不以为然道:“没关系,我要一死,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他们比我自己还关心我的死活。你说说,我是怎么死的?是被你气死的?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我看你还有什么招,哈哈哈!”
卫坤觉哈哈大笑,顾长恭挑了挑眉,道:“大将军是笑死的,活活被自己笑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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