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眼泪

来到洗手间，曹萧落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双手捧着冷水使劲搓了两把脸，才感觉脸没那么烫，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点模糊。

脑子飞快转动着，把刚刚拼酒的时候打听到的信息过了一遍，包括重要客人这点也问了，但是据邱婉所知，曹云渺确实提到过认识了个贵人，但是具体姓名没有说，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至少，邱婉从公司成立到现在没有见到过。

至于曹云渺一直没有联系过龙城方面，原因其实通过笔记本已经得到了答案，曹萧落只是好奇曹云渺怎么向邱嬿邱婉解释的，邱婉的回答也很好的验证了这一点，很复杂也很难言明，如果非要解释，那么：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无情最是有情。

充分表明了人的复杂多样性，说不上曹云渺和曹萧落俩人的选择到底谁对谁错，成年人的世界，本来就是看重利弊多过对错，给不出的解释，看不透的道理，本质上通通逃不过利弊二字。

曹云渺选择离开龙城和曹萧落选择留在龙城，最直接的理由就是出于对自身的利弊考虑，俩人都是聪明人，明白对方的选择也同样坚持自己的选择，那么，联系不联系，见面不见面，都不重要了，因为已知结果，何苦再纠结于过程如何呢。真相往往就是如此的冷酷简单...www.pdske.com 西瓜小说网

“真的是这样吗？”

双手趴在洗漱池的两端，看着镜子里故作通达的自己，曹萧落苦涩一笑，那为何，最后她又回来找自己，那样骄傲的曹云渺会死的这样没有尊严呢？

胃海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咳咳~不想了，还是考虑考虑眼下吧，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

“你没事吧？”

看着曹萧落步履有些沉重，坐下之后，缓缓吐气的样子，邱婉问道。

“我感觉自己差不多了，喝不动了。”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出尔反尔，小落该不会是想食言而肥吧？”

“喝不动不代表不喝了，还有6瓶，平分是吧，我今天舍命陪你，来！”

“爽快，来！”

邱婉盯着曹萧落，狡黠一笑，帮其酒杯满上。

很快，又是几杯酒下肚，曹萧落的头越来越沉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老板，这边结账，顺便帮我叫辆车。”

很快，车来了，老板知道邱婉是老顾客，只是没怎么聊过天，也不知道名字，但是出于好心，还是上前帮忙搀扶起了曹萧落。

本想着提醒这个高挑美女小心些，可是看这样子，指不定谁吃亏呢，到嘴的话变成了：

“姑娘，你悠着点啊。”

“...”开车的司机正看热闹呢，一听这话，肃然起敬。

“泰和国际那边有个蓝海公寓知道吧？”上车之后，邱婉指路。

“瞧您说的，咱是老司机，这里有名的金领公寓哪能不知道啊。美女，看样子没少喝啊。”

京城的司机出了名的话茬子，一边启动车一边唠着嗑。

“嗯，路上没什么车，麻烦您开快点。”

“得咧。”

邱婉把曹萧落扶着靠在后座上，然后自己支着扶手看向窗外，她很喜欢一个人坐在后座欣赏京城的夜景，按下车窗，吹散浓郁的酒气，一阵阵凉爽的晚风袭来。

凌晨的街头终于空荡起来，没有白天那样拥挤，她讨厌一群人挤来挤去的感觉，更讨厌自己不得不身在其中的感觉。

但是她更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很小就明白，邱婉从小活泼好动，乐观开朗，善于与人相处，可惜不爱学习。

邱嬿从小就是好学生，真正的好学生，学习好，画画也好，又知道帮父母干家务，更艹蛋的是长的也好看，邱婉从小最讨厌的人，邱嬿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

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姐姐是种什么体验，问问邱婉就知道了，最开始她也努力过，但是学习这东西真的很看天赋的，哪怕她已经很努力了，在班里也只是中上游水平，可是人最怕的就是对比，和邱嬿比起来，她在家里依然像个小透明一样。

所以她很小就喜欢调皮捣蛋，和父母和姐姐对着干，挨打也不哭，也不低头，反正就是她们怎么头疼怎么来。

慢慢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老师的责骂也越来越多，那段时间，对邱婉来说，就是世界末日！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会偷偷的在半夜偷父亲的酒喝，喝酒真好啊，喝了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如果告诉你，一个刚刚初中2年级的女生晚上经常需要喝酒才能睡得着，你会怎样看待她呢？

虽然那时候邱婉也没什么酒量，喝一小口倒头就睡着了，本来她也怕被父母发现，但那时候正值邱嬿高三，备战高考，一家人的心思都扑在姐姐身上，谁有闲心去管这个小透明呢，她只要活着就够了。

邱嬿高考之后，考上了京城的一本大学，虽然不是名校，但是她们那种小地方，能考上京城的大学，还是一本，那真的是一整个学校一年都出不来一个啊。

没什么积蓄的父母都特意在县里找了个比较有名的酒店摆了几桌庆祝，那顿饭真好吃啊，那顿饭真恶心啊！

长那么大，第一次去那么大的酒店吃饭，别说味道，光看那鲜艳欲滴的菜色就让人流口水，吃上一大口，真的满齿留香。

‘二丫也马上中考了吧，就考嬿嬿这所高中吧，等高考了也像嬿嬿一样考到京城去，到时候咱们老邱家一门双贵子，也让人瞧瞧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

不知道是哪个亲戚大声嚷嚷着这些话，惹来一片叫好声。

嘴里香喷喷的菜肴顿时犹如一口大便一样恶心，但是邱婉懂场合，强忍着恶心咽了下去。

‘呵呵，世界末日罢了，又不是第一天了，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但是为什么嘴里泛着苦涩的味道？这就是屎的味道吗？’

从那之后，邱婉变了，她没有再偷偷喝老头的酒，也没有再叛逆，但是那个活泼开朗的邱婉也不在了，学习成绩依然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就那么平庸着，一如她的人生。

中考之后，父母低头下气的去给当年带姐姐班的班主任送礼，才得以上了姐姐的那所县重点高中。邱婉没说什么，反正她的生活已经如此不堪了，去哪里上有什么不一样呢，随便父母安排吧，自己这辈子注定就是个棋子。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年，高考临近，邱婉却完全没有高考来临的紧迫感，混了三年，有个交代足够了，自己长的不差，不说同学，县里的几个有钱有势家的儿子都对自己有过想法，也写过情书，送过礼物。

虽然邱婉不是正统意义上的好孩子，但是她很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跟那些人有过接触，能躲就躲，礼物被人送进教室也是通通扔掉。

但是，最终自己的命运还是在这些人里找一个，然后结婚生子，继续换个主人当棋子吧！

高考成绩出来了，果然不出意料的落榜了，拿着成绩单，邱婉没哭没笑，默默的走回家，关上门，盖上被子开始睡觉，两天两夜，多久了，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邱婉知道父母就在外面，但是没人知道，她当时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做好了迎接暴风雨来临的准备。

父母看着自家的二丫，没有骂，没有喊，沉默许久，老头开口：

‘丫头，饿了吧？走，爸妈带你去吃饭。’

然后三人来到了庆祝姐姐高考的那家酒店，老头拿出一瓶好酒，亲自给邱婉斟满，没说话，自己也倒满然后一口闷干净。

邱婉不知道这是要唱哪出戏，就愣愣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酒，没有出声。老头认真看了看邱婉，然后常年抽旱烟的沙哑嗓子说道：

‘丫头，怎么不喝？不是常常半夜偷酒喝吗？’

没有责备，这句话真的没有一丝责怪的语气，但是邱婉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眼泪的落下。

‘爸妈知道，这些年你过的苦，可是没办法，爸妈没本事，只能把你们带到这小地方来，教育跟不上，好吃的也吃不上几顿，漂亮衣服更是只能看不能穿...’

老头边说着边拿出烟袋抽了起来，

‘爸妈就这样了，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但是想着你们姐俩以后也这样的过一辈子，我和你妈心里就不是滋味。你姐姐从小就喜欢学习，我和你妈高兴坏了，学习好啊，学习可以改变命运，我和你妈真的高兴坏了。

可是咱家没钱啊，你姐姐上了那个重点高中之后，学习开始跟不上了，别人家娃娃有钱请家教，咱家没钱么，咋办？你家姐就想了个办法，每天晚上让我和你妈轮流陪她学习，她如果困的不行了，就让我和你妈拿...

拿针扎她，给她提神，就这样过了高三一整年，你姐姐终于考上京城的一本大学，我和你妈，对不起你姐啊...’

听过一首诗吗？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那个时候，这句诗就是邱婉一家三口的写照。